多年前,我像一只流浪的猫,颠沛流离于各个城市,裹挟在南来北往、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发现,个体原来是如此地渺小与不堪一击,心中茫然而无措。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我真切地感觉到生命如流水般,从我的头上、肩旁、脚边汩汩而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直到有一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无助,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我停下了匆匆的步履,蜷缩在城市一隅,看着那些曾经如我般,每天忙碌的过客,他们看上去步履匆匆、煞有介事的样子。我知道,他们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停下那匆匆的脚步,在某个时间的某个夜晚,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细看,那被城市的霓虹染过的残月。

　　生活平淡而悠然。每天两点一线,我把白天交给工作,冀以养家糊口,我把自己交给夜晚,任性地在电脑上涂抹那些曾被我的足迹沾染过的土地。江南梅雨时节,被丝丝细雨打湿的朦胧雨巷;漠北千里冰封时,被猎猎朔风吹弯的胡杨;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敕勒川中幽咽的胡笳;秦时月、汉时关、唐时风、宋时雨,在记忆的梦中都被沧桑的岁月浸染得驳斑,直到深夜,一轮残月高悬苍穹,孤独而凄清。

　　深夜寂寂,我习惯了这样的夜晚。茶一杯、书一本,我慵懒地窝在靠背椅上,微眯双眼,有时听风轻抚过我房前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响声,轻柔而温馨。有时,外面突然狂风骤雨,有几只无家可归的昆虫,趴在窗子上,隔着玻璃,我分明看到它们神情哀怜地望着我,希望我能放它们进来,避避雨、躲躲风。有时我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坐着,悠闲地翻上几页书,仿佛感觉到时间远远地向我走来,擦过我的身子,从我的头上、肩上、腰上、脚上经过,又远去,浩浩荡荡、匆匆忙忙。

　　生活依旧平淡而悠然,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以及这样的夜晚,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想自己所想,时间任由我随意支配。就如今夜一般,深夜寂寂、天朗气清,随便抬一下头,便能看到天上的那轮月。今夜的月很清、很亮、也很圆,如上世纪30年代老上海的那轮月,“三十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这样忧郁而伤感,美妙绝伦的语言不知道张爱玲是怎么想到的。是啊,隔着岁月沧桑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

　　在平淡的日子里,时间也变得散漫率性。我知道,月缺了还会圆,月落了还会升,但在亘古不变的宇宙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归人,仅仅是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