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入画由此始

时间:2023-11-08来源: 开丰娱乐注册-开丰平台登录-平台首页入口

  茶的属性是典型的两重性,既是物质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的茶,也是精神的,琴棋诗画里也离不开茶。从古到今,茶与诗书画印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关系,尤其在绘画上更甚。今年秋天,故宫博物院的“茶·世界——茶文化特展”上就有文徵明的《惠山茶会图卷》等一系列茶画展出。茶事入画,是中国绘画史上极其有趣味和历史意韵的一个现象。从表面上看,茶是饮品,画乃雅事,两者之间似乎并没有多少因果关系,但考察中国画史就会发现,在浩如烟海的画册里总能与一场风雅的茶会,一座古旧的茶楼,一套精致的茶具不期而遇。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自唐以降,不少优秀的书画家本身也是地道的茶客,这也为古代画作里常常出现茶事提供了一份契机。绘画与茶的联姻结缘,让茶从简单粗放的饮品有了文化的积淀,并被赋予更多的哲学意味与人文色彩,这也正是古代茶画历久弥新、生生不息的永恒力量。

  在中国古代书法史中,东晋永和九年的那场雅集,虽然只是源于古代农历三月三的风俗,但于中国书法史而言,却是一个无法绕过的关键词。那一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微醉之中的王羲之在山阴兰亭一气呵成的《兰亭集序》——这篇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的手稿——从此成为中国书法史上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座高峰。作为传家之宝的《兰亭集序》,之后为王羲之第七代孙、僧人智永所藏,智永年近百岁之际又传给了得意弟子辩才。细心而谨慎的辩才在自己卧室的大梁上镂凿了一个暗格,将《兰亭集序》藏于其中,绝不轻易示人,可谓用心良苦。偏偏,唐太宗喜欢王羲之的墨迹,在当时是一个举世皆知的痴好。唐贞观年间,“六艺”之中唯独倾心书法的唐太宗,以一国之主的尊贵身份,花了大把大把的银两,立誓要收尽天下王羲之的墨宝,当然,也包括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据《旧唐书·褚遂良传》载,唐太宗曾下令“用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一时之间,“天下争赍古书诸阙以献”,但《兰亭集序》一直没有出现。后来,几经打听,方知藏于辩才手中。唐太宗遂派御史萧翼去访辩才和尚,在取得辩才和尚的信任后,萧翼施巧计,为李世民取得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阎立本,唐代著名画家,擅长人物画,是一位有着“丹青神手”之誉的旷世奇才,其绘画体裁广泛,凡宗教,人物、车马、山水无不囊括,尤其擅长人物肖像及人物故事,并以描法细腻、色彩高雅、线条灵活而著称。他将这段轶事引入丹青,尽管只是想表达对一段历史轶事的文化态度,却于无意间成为中国画史乃至世界画史上的第一张茶画。

  赏读此画,计有五人,中间端坐者应是僧人辩才,对面为萧翼,萧翼看似有喜悦之情掠过额际,而辩才惊慌失措得如坐针毡——如果仅有这些,自然离茶画相去甚远。画之左下角,茶事毕现:脸庞上似有一绺胡须的老仆人,蹲在风炉旁,炉上置一锅,锅中水已煮沸,茶末刚刚放入,老仆人手持“茶夹子”欲搅动“茶汤”;另一旁,有一童子弯腰,手持茶托盘,小心翼翼地准备“分茶”;矮几上,置一托盏、一小茶罐、一茶碾蜗轮——这些都是唐末煮饮茶的典型场景。

  倘若从考古的角度讲,此画不仅记载了古代僧人以茶待客的史实,而且真实再现了唐代烹茶的茶器以及煮饮茶的过程。但据《兰亭记》可知,画里的茶只是陪衬,就像鸿门宴上项庄翩翩起舞的那把剑,藏着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乔装打扮的萧翼带着王羲之父子的杂帖去见辩才和尚,两人一见如故,待谈及书圣王羲之,萧翼故意激将,夸称自己随身所带的帖子是王羲之最好的作品。辩才则不以为然地说:“贫僧藏一绝品《兰亭序》”。

  曾有论者对此画的作者提出异议,但不管出自谁手,都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萧翼赚兰亭图》是中国古代画史里最早反映茶事的画作。

  宋代吴说在《跋阎立本画兰亭序》一文里如此记述:“右图写人物一轴,凡五辈,唐右丞相阎立本笔。一书生状者,唐太宗朝西台御史萧翼也,一老僧状者,智永嫡孙会稽比丘辩才也……阎立本所图盖状此一段事迹。书生意气扬扬,有自得之色,老僧口张不呿,有失志之态,执事二人其嘘气止沸者,其状如生。非善写貌驰誉丹青者不能办此。”据此可知,此画是最早反映唐代饮茶生活的绘画作品,誉其为唐代茶文化之瑰宝,实不为过。但《萧翼赚兰亭图》之所以在茶文化界引起广泛的关注,且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轰动效果,似乎不在于这段一波三折的传奇故事,也不在于此画出自阎立本之笔,而恰恰在于画中内容与何延之的《兰亭记》的契合程度到底有多少!

  吴说在《跋阎立本画兰亭序》之文末旗帜鲜明地说:“此画宜归御府而久落人间,疑非所当宝者。”可见对此画的“级别”似有怀疑,但对所绘内容还是肯定的。同样在宋代,有人却提出了戏剧性的观点:此《萧翼赚兰亭图》实乃《陆羽点茶图》!

  他在《广川画跋》中将此画肯定地称为《陆羽点茶图》,并在跋文中陈述了自己的见解:“将作丞周潜出图示余曰:‘此萧翼取兰亭序者也。’其后书跋者众矣,不考其说,受声据实,谓审其事也,余因考之。殿居邃严,饮茶者僧也,茶具犹在,亦有监视而临者,此岂萧翼谓哉。观何延之记萧翼事,商贩而求受业,今为士服,盖知其妄。余闻《纪异》言,积师以嗜茶久,非渐儿供侍不向口。羽出游江湖四五载,积师绝于茶味。代宗召入内供奉,命宫人善茶者以饷师,一啜而罢。上疑其诈,私访羽召入,翌日赐师斋,俾羽煎茗,喜动颜色,一举而尽。使问之,师曰:‘此茶有若渐儿所为也。’于是叹师知茶,出羽见之。此图是也。故曰《陆羽点茶图》。”

  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载:“吕文清家有《萧翼说兰亭故事》横卷,青锦栻饰,碾玉轴头,江南旧物。”这是关于流传的情况。

  元代的《古今画鉴》载:“(五代)顾德谦《萧翼赚兰亭图》在宜兴岳氏,作老僧自负所藏之意,口目可见。后有米元晖、毕少董诸公跋。少董,毕良史也。跋云:此画能用朱砂石粉而笔力雄健,入本朝,诸人皆所不及。比丘尘柄指掌,非盛称兰亭之美,则力辞以无。萧君袖手,营度瑟缩,其意必欲得之,皆是妙处。画必贵古,其说如此。又山西童藻跋云:对榻僧靳色可掬,旁僧亦复不悦,物果难取哉。”这是关乎作品内容的评论。

  清初吴其贞《书画记》卷五著录《阎立本萧翼赚兰亭图》绢画一页,曰:“褙在宋拓《兰亭记》前,此是《陆羽点茶图》也。画是元人钱舜举之笔,所有宣和小玺,是为伪造之物,卷后宋有陆放翁、葛祐之题,元有邓文原拜观,明有刘极题跋,皆为《兰亭帖》也’。”

  如此条分缕析、言之凿凿,似乎头头是道。不过,最终的结论还是留给时间来回答吧。但一个有据可查的事实是,此画有两卷传世,一卷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一卷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其中辽博的藏本卷后有明代书画家文徵明的题跋,且被鉴为真迹。另一个有据可查的事实是,就像晋代杜育的《荈赋》是第一篇茶赋一样,阎立本的《萧翼赚兰亭图》是中国古代画史里最早反映茶事的画作。

  如果说中国古代茶画是一条漫长的河,那么,《萧翼赚兰亭图》就是这条大河的第一朵浪花。自此以后,历朝历代的茶画统计下来,数量堪称壮观。但归结下来至少有这样一些鲜明的特征:

  其一,陆羽和卢仝是两个重要的经典人物形象。陆羽著经,卢仝作歌,“经”是《茶经》,“歌”是那首在茶学界颇为著名的《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他们两个作为茶史上的标志性人物,一直以来也是茶画中的经典形象。就连我曾经生活二十余年的西部小城天水的一家茶叶店的门面上都贴着这样一副对联:采向雨前烹宜竹里,经翻陆羽歌记卢仝。陆羽撰有《茶经》,而卢仝被誉为“茶仙”,是与这几句诗有关:“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其二,唐宋的茶画呈现出大量的茶史信息,斗茶、撵茶、茶场交易等反映茶史题材的作品屡见不鲜,与茶的历史流变极其吻合。而到了明清两代,茶画风格有一大变,也就是从辽阔的历史场景中撤回到案头清供,雅集题材逐渐增多的同时,茶与芭蕉、兰草、梅花等植物的相宜搭配是一典型特征,茶画更多地成为创作者表达情绪、观照心灵的写意之作。

  茶,是大地的精灵,它和世界上的每一种植物一样,有一个被不断认识、发现和利用的过程。同样,泱泱画海里的每一幅茶画,都值得我们细细揣读和欣赏,从而成为我们生活方式的一部分。(责编:孙小宁)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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